“可不是,有名的农呆子嘛。”有人接着道:“陈人中这几天是把京师的各家书局转遍了,农书买了一大堆,看来真是有志于此了。”
有人笑道:“若人中兄能中,为一方父母官,那地方的百姓可是有福了,最少每亩能多收三五斗上来。”
众皆大笑,大魏的制度是年龄越大,考中进士一般也只能任佐杂官,前途不大,所以年过四十还至京考试的举子相当稀少了。
没有大的前途,付出太多,能坚持下来的当然就少了。
朝廷主要是为国养才,而不是希望一堆中老年人为了富贵一辈子钻在书堆里,故纸堆里的学问究竟有限,这是太祖的原话。
入京考试的举子,多半是二三十岁的壮年,一般的人如陈佐才那样,二十来岁考过一次,最多两三次,也就放弃不考了。
青年人说话直接,众人也明显在戏谑那个叫陈人中的举子,徐子先不是太在意,转头一看,却是见身后的方少群正凝神细听着。
那个叫陈人中的举子沉声道:“若真的能叫治下百姓多收些吃食,那就真的是天大的善政了。不瞒诸位,经世致用的学说,我看过不少。凡治安,刑罚,名教,钱谷诸事,现在地方治政是以财赋为第一。财赋收的多,考评就是上上,别的事都是假的。因为朝廷要养兵,但以在下看来,足兵也要足食。财赋都被朝廷拿去养兵,地方上的百姓却是衣食无着……在下是荆南郴州人,我们荆南的百姓以白天耕田,晚上为盗闻名,老实说,郴州确实多盗。然则,若不是衣食无着,赋税过于沉重,百姓难道乐于为盗?郴州去岁大辟人数是七百四十一人,上报提刑司的不过数十人,国家每岁大辟三千余人,其实光是荆南一路,每年大辟人数都超过万人。那是捕盗之后,当场便加以刑杀,以大魏律,盗案不报,就是地方官府捕盗之后可以当场刑杀,无需上报提刑司周知。我荆湖南路一路,一年被杀的盗匪多达数千人,可是盗贼却是越杀越多,所为何来?百姓太苦了!若是人人衣食周济,何苦冒着大辟的危险去为盗呢?所以在下于农事上多下功夫,能叫几户人家多收些粮食,少几个被大辟杀头的盗贼,在下自以为便是善政了。至于考评上上还是下下,却不是那么叫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