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乐音停顿,一声长长的乌啼成为全场的余音。乌啼接连三声,场面为之停顿。
鼓手又扬起鼓槌轻触鼓面,这一次演奏是以金、石乐器为主,钟罄演奏出了宫廷场面。祥和乐声中,一位丽人身着粉红纱衣出场,轻启红唇唱道:
姑苏台上乌栖时,吴王宫里醉西施。
吴歌楚舞欢未尽,青山犹衔半边日。
银箭金壶漏水多,起看秋月坠江波。
东方渐高奈乐何?
丽人唱罢缓缓退出,舞者亦随之退场。然乐声不断,到了最后,诸乐器停奏,唯有羯鼓开始发力,鼓声由缓而急,似进入到千军万马列阵冲杀的战争场面。
那鼓手至此时,已然挥汗如雨,脸色凝重,全身而动。到了最后,他舍槌用手,将之抚在鼓面上,鼓声戛然而止。
一直在侧观乐的中年人立起身来,嚷了一声“好哇”,然后走到鼓手面前,躬身颂道:“临淄王今日又让张暐开了一次眼界,此曲由临淄王所谱再亲自指挥奏之,赵妃又咏唱辅之,果然大妙,让我听得热血沸腾。”张暐即是此宅的主人,其面对的操鼓手即是相王李旦的三儿子李隆基,被封临淄王,去年被派外任为潞州别驾。
太子李重俊政变未遂,事后有人说相王李旦也参与其中,李显和韦后半信半疑。其后虽未处置相王,然对相王几个生龙活虎的儿子不放心,觉得把他们放在京城里容易生事,遂皆散放外任。李隆基被放为潞州别驾,潞州仅算下州,事情不多,刺史一人把事都办定了,且李隆基还是郡王身份,所以来到潞州后无事可做。张暐是一个爱交朋友的豪爽之人,看到京城郡王来此,焉有不交之理。李隆基自小随父亲幽闭深宫,读书和钻研乐理成为他的两大爱好,看到张暐府中藏书许多,又有很像模样的乐舞场地,遂一拍即合,日夜厮混在张暐府中。潞州刺史也不愿这个郡王过问政事太多,遂两不相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