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以上文字可以断言,多萝西确实有成为作家的潜质。但她也说过“就算我连续两个星期不睡觉,也不会昏头昏脑到这种地步”——即便是喜爱写作且有写作天赋的女性,都不得不说服自己去相信,写一本书是件荒谬可笑甚至疯狂的事情。可想而知,反对女性写作的声音该有多么强烈。接着,我把这册薄薄的多萝西·奥斯本书信集放了回去,又找到了贝恩夫人[11]的书。
贝恩夫人是我们寻找女性作家之旅中的一个至关重要的转折点。之前提到的那几位孤独的贵妇人,只为爱好而写,她们的作品无人阅读,无人评论,那就把她们关在自己的花园里孤芳自赏吧。我们要走进城里,来到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与那些普通百姓并肩而行。贝恩夫人出身于中产阶级,活泼幽默,积极向上,胆识过人,具备普通民众应有的美德。由于丈夫早年去世,又经历了几次挫折,她只能靠自己的聪明才智来谋取生计。身为女性,贝恩夫人需要在同等条件下与男人竞争。她拼命写作,终于能让自己衣食无忧。实际上,靠写作谋生这一事实,远远比她创作出来的任何作品要重要,甚至胜过她的名作《一千次的献祭》和《爱在奇妙的胜利中》。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财务的自由保障了她精神的自由,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可以随心所欲地写出心中所想。既然贝恩夫人已经成功了,那么女孩们就有底气跟她们的父母说:我不需要你们给我零花钱了,我也能靠手里的笔养活自己。可想而知,实际情况就是,即便多年之后父母的回答依旧会是:好啊!想拿阿芙拉·贝恩做榜样!你还不如死了算了!然后更加狠命地把房间门关上。这就引出了一个值得讨论的、非常有意思的话题,即男性极为看重女性的贞洁,乃至影响到了她们的教育方式和程度。如果哪位格顿学院或纽纳姆学院的学生愿意深入探究这个话题,兴许能写出一本值得玩味的书来。我们可以把达德利夫人[12]的画像当作这本书的卷首插图,画像中她满身珠宝,坐在苏格兰荒野里,周围萦绕着成群的蚊蠓。达德利夫人去世那天,《泰晤士报》在她的讣告中如此写道:“达德利勋爵举止文雅,成就斐然,心地善良又慷慨大方,但却非常专横跋扈。他要求他的夫人平时都要盛装打扮,甚至到苏格兰高地狩猎,住在最偏远的小木屋里,他也会亲手为达德利夫人戴满珠宝首饰。”如此种种,“他让妻子应有尽有——总是不求回报。”男性的专横跋扈在19世纪同样存在。直到达德利勋爵中风之后,夫人不仅尽心尽力地服侍他,还能将他的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展现出过人的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