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蕴藏的寒气无孔不入。展昭通身打了一个冷颤,激活了他最深最深的呼吸,一个,两个,三个。呼吸越来越轻,屏气越来越久,如同尸体一样摊放在地面上,将身体交由大地支撑。手指松软,双脚摊开,极致地放松,融向空气、大地。当皮肉为泥骨为灰,他已没有能力抗拒,没有资格争夺,哪怕想再珍惜一刹那都不可以。淡然接纳之后,安静地看时光荏苒,日落星出。在这段时间里,他静静感受自己的这具身体。这个时候,有什么比生更宝贵的呢,有什么比死亡更无常的呢,生命无常便是有常。
正值此时,周遭环境里荡来一波晨钟,他们就在这气场里浮起来,似乎在说:醒来吧,凡人。
展昭慢慢睁开眼,右臂枕头右侧卧片刻,左手推起身体,盘坐,看着静休的安平。想推她,怕一用力,揉碎她身上的金光暖阳。
安平也睁开了眼,被阳光一晃,流出两滴眼泪。展昭问:“怎么了?”安平说:“想家了。”安平要起身,展昭说:“慢,不要起猛了。”安平说:“你怎不拉我起来?”展昭说:“自己起来。”安平也侧身而卧,昏昏沉沉又要睡去,展昭故意问她:“家里还有什么人?”安平说:“有一大家子人,可是都与我无关。”展昭问:“为什么这么说?”安平说:“我娘是汉人,我和他们不一样。”展昭嘴唇动了动,还是紧紧地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