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木吗?冷漠吗?
也许吧,他自从上了临床之后,从一个科室到另一个科室,从早上到深夜,不同的病人,不同的家庭,一段段长篇故事,就像连续十几个小时看了几百部电影的预告,大多数的电影还是各有各的惨淡结局,看多了就滋生出那种无可奈何的烦躁感。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冷漠麻木,也许是一次次的不愉快的交流?毫无道理的责问?过分的投诉?还是在别人嘴里像编故事一样把医生编排得像个恶人?见得多了,心也就凉了。
他也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医院宿舍楼好几张上下铺床位紧贴着破旧的墙皮,男生的衣物用撑衣杆挂得乱七八糟,被子跟床单搅在一起,坨在床尾,厕所里永远是一股下水管道的气味。
刘波哼着歌进了厕所,浑身带着睡足觉的人特有的愉悦,沉浸在清晨凉爽的空气和荡漾起的小小涟漪中,直到发红的尿不痛不痒地被排出身体,他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血尿?
怎么办?无痛血尿是肾肿瘤症状吧?他脑海里一格一格地描绘出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年轻人,一个肾癌病人,他做了肾癌的腹腔镜下根治术,绝望地躺在监护室的病床上,布满针孔淤青的身体,蜈蚣般的疤痕,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衰败了,只能躺着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