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与拿侬以为一切安排定当,预备下楼了,她却正好赶上,指点给她们看,什么都不行。她提醒拿侬捡一些炭火,弄个脚炉烘被单;她亲手把旧桌子铺上一方小台布,吩咐拿侬这块台布每天早上都得更换。她说服母亲,壁炉内非好好的生一个火不可,又逼着拿侬瞒了父亲搬一大堆木柴放在走廊里。台·拉·裴德里埃老先生的遗产里面,有一个古漆盘子放在堂屋的三角橱上,还有一只六角水晶杯,一只镀金褪尽的小羹匙,一个刻着爱神的古瓶,欧也妮一齐搬了来,得意扬扬的摆在壁炉架上。她这一会儿的念头,比她出世以来所有的念头还要多。
“妈妈,”她说,“蜡油的气味,弟弟一定受不了。去买一支白烛怎么样?……”说着她像小鸟一般轻盈的跑去,从钱袋里掏出她的月费,一块五法郎的银币,说:
“喂,拿侬,快点儿去。”
她又拿了一个糖壶,赛佛窑烧的旧瓷器,是葛朗台从法劳丰别庄拿来的。葛朗台太太一看到就严重的警告说:
“哎,父亲看了还了得。……再说哪儿来的糖呢?你疯了吗?”
“妈妈,跟白烛一样好叫拿侬去买啊。”
“可是你父亲要怎么说呢?”
“他的侄儿连一杯糖水都没得喝,成什么话?而且他不会留意的。”
“嘿,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葛朗台太太侧了侧脑袋。
拿侬犹疑不决,她知道主人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