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赤包今天可不预备多和菊子闲谈,她还须去奔走。胖菊子愿意随她一同出去。她不高兴蹲在家里,接受或发作脾气——东阳这两天老一脑门子官司,她要是不发气,他就必横着来。大赤包也愿意有菊子陪着她去奔走,因为两个面子凑在一处,效力当然大了一倍。菊子开始忙着往身上擦抹驰名药膏和万金油,预备陪着大赤包出征。
东阳拦住了菊子。没有解释,他干脆不准她出去。菊子胖脸红得像个海螃蟹。“为什么?为什么?”她含着怒问。
东阳不哼一声,只一劲儿啃手指甲。被菊子问急了,他才说了句:“我不准你出去!”
大赤包看出来,东阳是不准菊子陪她出去。她很不高兴,可是仍然保持着外场劲儿,勉强的笑着说:“算了吧!我一个人也会走!”
菊子转过脸来,一定要跟着客人走。东阳,不懂什么叫作礼貌,哪叫规矩,把实话说了出来:“我不准你同她出去!”
大赤包的脸红了,雀斑变成了一些小葡萄,灰中带紫。“怎么着,东阳?看我有点不顺序的事,马上就要躲着我吗?告诉你,老太太还不会教这点事给难住!哼,我瞎了眼,拿你当作了朋友!你要知道,招弟出头露面的登台,原是为捧你!别忘恩负义!你掰开手指头算算,吃过我多少顿饭,喝过我多少酒,咖啡?说句不好听的话,我要把那些东西喂了狗,它见着我都得摇摇尾巴!”大赤包本来觉得自己很伟大,可是一骂起人来,也不是怎的她找不到了伟大的言语,而只把饭食与咖啡想起来。这使她自己也感到点有失体统,而又不能不顺着语气儿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