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个版本录音效果最好,似有着一种奇异的阿赫玛托娃味道的精神性,弹出前奏曲的缪斯双手却以安魂曲的耳朵来聆听,再也没有多的另一双手来写出诗歌。但是如此将前奏曲反过来弹的命运之手是否为我们唤回了在观众席里提前离开的被铁幕的洪流湮灭的女诗人们的群像?尼古拉耶娃小心翼翼地避开肖斯塔科维奇作品里的那特有的“恐怖味”,一个女钢琴家在弹奏肖斯塔科维奇,一个女钢琴家在弹奏圣彼得堡口音的巴赫,还有一个女钢琴家在弹奏舒伯特钢琴奏鸣曲D.960。是的,同时有三个女钢琴家在1990年秋天的伦敦录音室,用连续3天时间来弹奏,来为肖斯塔科维奇借出来自巴赫或贝多芬的合法性,或者用来自曼德尔斯塔姆遗孀的基辅电话号码来弹奏出走出监牢大门的无名女学生,有太多的合法性需要被弹出,有太多的名字需要被弹回一个名字:用肖斯塔科维奇来反对肖斯塔科维奇。
但是如是的弹奏仅是天使的一边吗?还是悲恸或狂喜的反圆舞曲的一个部分,是迎面而来的黎明认出黑夜的片刻之前。有多少悲伤和纪念,以及无谓的抵抗在此之中呢?被炮火毁灭的莱比锡教堂重新在天空出现,旗帜比天空更蓝,复活的女主人公是因为还没有死去。就这样,一个尼古拉耶娃把自己弹奏成无数个尼古拉耶娃,从来不在乎舒伯特D.960的终曲寂静是什么,抚慰令命运足不出户就足以击败我们,当我们有着聆听到老到沧桑的耳朵,当我们为每一个尼古拉耶娃深深地掩住那肖斯塔科维奇的耳朵,为了让我们代替他回来聆听。就这样,“一意孤行”的“人民艺术家”尼古拉耶娃气定神闲地在这个Hyperion版本里用肖斯塔科维奇“伪装”出了“最低限度”的那个巴赫,不过,这是“最晚的”前奏曲,因为完成这个录音后,1993年尼古拉耶娃因为脑溢血住院,年底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