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利奈接口道:“这些资历跟咱们王军里的英雄好汉没有分别。打仗的人流过血,怪不得勋章的绶带是红的。”
听到这几句从《立宪报》上搬来的话,皮罗多不由得邀请莫利奈参加跳舞会。莫利奈一再道谢;刚才受的皮罗多的轻蔑,这一下也觉得可以原谅了。
老人把新房客直送到楼梯头,客气非凡。皮罗多和加隆走到院子中间,望着邻居含讥带讽的说道:“想不到天底下有这样没出息的人!”他本想骂一句脓包的,临时改了口。
加隆道:“啊!先生,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的才干啊。”
在莫利奈面前,皮罗多觉得自己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听着卖伞商人的回答,他很得意的笑了笑,然后大模大样的和加隆告别。
皮罗多心上想:“已经来到中央市场,顺手把榛子的事也办了吧。”
中央市场上的女摊贩叫皮罗多到龙巴街去,做糖果用的榛子那边销得最多。他找了一小时,才从朋友玛蒂法嘴里打听出,批发干果的只有一家铺子,是安日丽葛·玛杜开的,在贝冷–迦斯兰街。她卖的是真正普罗望斯大榛子和阿尔卑斯的白榛子。
在河滨道,圣·但尼街,铁器街,钱局街之间,有个四方形的区域,里头纵横交错,全是些小巷子,可以说是巴黎的脏腑。贝冷–迦斯兰街便是许多小巷中的一条,无数杂七杂八的商品都聚集在那儿,有腥臭难闻的,也有讨人喜欢的,有青鱼,有镂空纱,有丝织品,有蜂蜜,有牛油,有纱罗;还有很多连巴黎人都想象不到的小商业,好比大多数人不知道自己的脏腑里消化些什么。这些小本经纪的买卖都受一个葛勒南太街上的吸血鬼盘剥,他姓皮杜,外号叫作放款的羊腿子。在贝冷–迦斯兰街上,这儿是从前的马房改成的货栈,堆着一桶桶的油,停马车的屋子里放着成千上万双的纱袜;那儿又是什么批发粮食的字号,给人拿到中央市场去零卖的。玛杜太太原先是卖海鲜的小贩,十年以前和现在这铺子的老板有了关系,才改行做干果。那段姻缘曾经在菜市上成为多年说笑的资料。她当年是个雄赳赳的富有刺激性的美人儿,如今胖得不可收拾,谈不上什么姿色了。她住的那幢黄颜色的破屋子,每层都靠一些交叉的铁条支撑,她住在底下一层。故世的老板早就打倒了同业,把干果买卖变作独行生意;所以他的承继人虽然教育有些缺点,也能按着老规矩接办下去,在货栈里奔进奔出,忙个不停。货栈原是马房,车房和工场改的,里头的虫子都被她肃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