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的衣裳,马的鞍,虽看三勇毬样不强,叫这衣裳一打扮,乖乖,也人模狗样哩。”
“别看三勇憨,可有憨福。娶的媳妇可是拔梢的。”
“三勇,恁俊的媳妇,可要把门闩好。”
不管别人咋说,三勇都是嘿嘿一笑。
女人是偏僻乡村青壮汉子念不完的书,总也谈不腻的话,永远也品不够的味,越干越有劲儿的活儿。闹完房,几个半大小伙子仍没尽兴,躲在新房的窗外不肯走。两个汉子把黄瞎子抬到院内。只听黄瞎子长啸一声:“苦啊——苦。”过了几十年,人们还记得这声揪心的叫。
鸡叫头遍了,露水下来了,眼皮打架了,可舍不得走。屋内仍没有动静。月到中天了,槐树枝枝透出模模糊糊的银白。地上,却又印下了深深浅浅、浓浓淡淡的黑影。只一阵凉风袭来,牙齿碰得咯咯响。间或有一两声狗叫,也知离得遥远,却还兀自打个哆嗦。终于,忍不住,小心用舌头舔破那层红纸,把目光伸进去,也只见一堆混沌的黑。好不易等到了一团黑影的移动,忙把脸贴上去……但终于没有听到阳阳壮壮的“嗯嗯”,“哼哼咛咛”的呻吟,“吱吱呀呀”木床的哀痛,“呼呼哧哧”的人的喘气……又良久,忽有一声音破窗而出,忙支棱起耳朵,却听见三勇如雷的鼾声。只等得东方现出鱼白,太白星失了光明,便怏怏地散去,嘴里抱怨着:“日他娘,三勇肉头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