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里所说的“淡”,和“无味之味”,并非像白开水那样的毫无内涵,而是强调其韵味之素朴真淳。
北宋文豪欧阳修十分推崇好友梅圣俞的诗,认为其妙处在于“淡”——“子言古淡有真味,大羹岂须调以齑”。“淡”,所以能“真”;“真”,亦所以能“淡”。“大羹”,是不需添加调料来提味的。他还用另一个比喻来描述自己对“淡”的感受:“ 初如食橄榄,真味久愈在。”
苏轼与其侄书云:“大凡为文,当使气象峥嵘,五色绚烂,渐老渐熟,乃造平淡,其实不是平淡,绚烂之极也。”对于在诗歌上“开千古平淡之宗”的陶渊明,他的评价是“质而实绮,癯而实腴。”
平淡天真乃艺术之至高境界。由纤浓绚烂造于朴素平淡,不仅是艺术家个人艺术生命的成长规律,也是任何一个艺术门类走向高级阶段的必然现象。这一点在中国山水画的发展中表现得尤为鲜明:由奢靡娟妍的宫观山水,渐入萧散简远的“荒寒”之境;由金碧青绿的工笔设色,变为皴擦点染的水墨渲淡。
五代的董源,向被奉为“南宗”山水画的开山鼻祖。米芾认为其风格“平淡天真多,唐无此品”,并曾盛赞曰:“峰峦出没,云雾显晦,不装巧趣,皆得天真。”而元代的倪云林,则将这种平淡萧散的风格推到了一个极致。